剑冷霜寒(10)

发布于 2021-04-05  7,267 次阅读


作者:涟韵男孩

(十四)尘埃落定

柔和的晨曦终于彻底驱散了漫长的冬夜。
江循怔怔站在清冷的晨光中,默默望着宁王依旧凝立如一株古松的身影,神情复杂。一代宗师,权倾天南的宁王朱宸濠就这么死在了这里,他们之间的恩怨,就在这个惊心动魄的早晨彻底了结,可他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有几分沉重。是惺惺相惜,还是为之感慨?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只失神了片刻,江循便收回思绪,挥指点了胸口几处穴道,止住肩头和胸前伤口的流出血。他与宁王激战一夜,内力损耗殆尽,又深受重伤,勉力提起一分焚阳真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胸前痛楚稍抑,他便急忙走到乱雪身边。
乱雪手掩樱唇,美目睁大,怔怔地望着宁王没有倒下的身躯,目光竟有些无神。江循咬牙蹲下身子,握住她冰凉地玉手,担忧道:“阿雪……”听到江循的声音,乱雪身子一震,美目中终于有了几分神采,目光却像是水雾一样迷离,她樱唇颤抖着,似乎是在喃喃自语:“我害死了王爷,我害死了王爷……”迷蒙得美目中突然一下子涌出泪来,霎时间已泪如泉涌。
“阿雪……”江循看着乱雪满颊的清泪,心底一痛,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乱雪却突然俏脸一白,紧捂着胸口玉手捂住檀口,可鲜血仍是顺着指缝缓缓流下!
“阿雪!”江循看着眼前少女伤心吐血,委实比他自己伤重断骨还要痛苦难受的多,可还没等他伸手去扶住她纤弱地身子,乱雪忽然俏脸更白,双手紧紧捂住阵阵抽搐的大肚子,美眸紧闭痛的娇躯蜷缩,身子摇摇欲倒。
江循急忙搀住乱雪支持不住得身子,伸手把她抱进怀里,却觉她紧贴在自己身上的滚圆肚子发硬紧缩得厉害,剧烈的做动几乎毫无间隔。乱雪疼的紧咬樱唇,还是忍不住发出压抑不住的痛吟,娇软的身子更是在他怀里撑着疼痛难忍的大肚子颤抖着挣扎翻动着。江循心疼地抱紧乱雪,却碰也不敢碰她宫缩正急的大肚子,只能小心地环抱着她纤柔的腰肢,不让她从他怀里挣脱出去。
过了足有半刻钟,了江循才了觉出乱雪鼓隆得小腹渐渐平静了下来,虽然依旧硬胀 沉重,却不像刚刚那样折磨她了。乱雪的身子也不再挣扎,软软偎在江循怀里,轻轻喘息着。
江循松了一口气,低头去看乱雪,却看到少女香汗满额,唇边还染着点点血迹,却仍然闭着眼睛,泪水就那样无声无息地顺着泪痕未干得脸颊肆无忌惮地流淌。为救情郎,却害死了王爷,少女的心已在这悔恨交织得泪光中碎成了无数片……
江循胸前衣襟已经被乱雪的眼泪浸湿,晨风抚过,冰凉透骨。她伤心欲绝,他偏偏无能为力,又怎能不抑郁难过?一时之间又是心疼又是焦急,牵动胸口伤处一阵灼痛,差点又吐出血来。
江循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涌上喉头的热血,低头轻轻擦去乱雪唇边的血迹,却怎么也擦不完她脸上的泪水。江循心中不禁沉重叹息,目光望到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忽然急中生智,握住她微凉的纤手按在她胎动得很频繁的肚子上轻轻抚摸着,柔声道:“阿雪,孩子着急快点出来了,你得快点把他生下来啊。”
“孩子……”乱雪感觉着胎儿在肚子里有力的活动,终于睁开眼睛,泪光盈盈地低头看着自己圆隆沉坠得小腹,凄然的美眸中终于有了几抹柔色。她强忍住盈眶得清泪,目光温柔中夹杂着苦涩与痛苦,却咬着樱唇借着江循的手臂站起身子,向远处的小屋走去。乱雪下坠得肚子迫得玉腿早已不能合拢,她的脚步笨拙而艰难,被他擦干泪痕的俏脸上神色却那样温柔而执着。这个孩子,是王爷唯一的骨血。他是无辜的,无论如何,她都要把孩子平安的生下来!
江循小心地搀扶着乱雪,手臂环抱她的纤腰,让她能够顺势把笨拙沉重的大肚子靠在他身上,放缓脚步慢慢向小屋走去。
才走了几步,江循忽觉乱雪紧贴自己的大肚子一阵异常剧烈的鼓隆抽搐,她艰难迈步的身子一颤,忍不住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痛呼,捂着肚子痛的娇躯蜷缩着向江循怀里倒去。
江循一惊,急忙沉臂托扶住乱雪急促作动的大肚子,尽力支持住她疼的颤抖不止得娇弱身躯,急道:“阿雪,你怎么了?”乱雪疼的咬唇痛吟,冷汗顺着苍白脸颊滚滚落下,这突如其来的绞痛让她差点软倒在地下,哪里还顾得上回答他?
直到腹中得绞痛渐渐退去,乱雪才觉出双腿之间一片湿热,有一股温热顺着玉腿缓缓流下,把贴身的裙子都浸湿了。
江循看怀里乱雪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连忙小心的帮她按揉着紧绷的大肚子,温声道:“阿雪,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来不及了,”乱雪轻声娇喘着,她知道自己已经破水,不能再这样走过去了,小脸上勉强露出一抹笑意,“抱我到马车上吧……”
马车就停靠在两人身旁不远处,江循一手环住乱雪的腰肢和沉重的肚子,一手从她双腿膝弯探过去,把她娇软的身子小心轻轻横抱起来,走到马车前时他足尖使个巧劲,抱着乱雪飞身飘落在辕坐之上。江循受伤极重,稍一用力,胸口就是一阵针攒般的剧痛,可他害怕闪到乱雪的肚子,硬是咬牙沉住身子,抱着她的手臂没有丝毫晃动,只一跃的工夫,他额头便已又有冷汗渗出。
好在乱雪这时肚子难受的厉害,并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一样,她捂着肚子伸手撩起车帘,江循借机把她抱进了车厢中。
乱雪临盆在即,身子受不得路途颠簸,江循特意在马车中铺了厚厚一层干净被褥,这时倒也不必再准备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把乱雪的身子放在被子上,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乱雪身子软软倚靠着车厢,裙下蜷缩的玉腿尽量分开舒展,尽量让肚子舒服一点,美眸微闭着轻轻娇喘,玉手捧在圆滚滚的大肚子上面随着肚子的起伏活动轻轻安抚着。
乱雪宫缩暂歇,肚子好不容易舒服了一点儿。她双手抱着隆起的小腹,轻柔爱怜地抚摸着,目光温柔。
江循伸手帮乱雪擦去额头的汗水,细心地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轻声笑道:“好一点了?”“嗯,”乱雪微笑,笑靥醉人,脸颊却是微微一红,“你……先出去好不好?”江循一怔,低头望望她坠在双腿之间的浑圆肚子:“可是你?”“我照看过许姑娘和薛姐姐临盆,没事的,”乱雪脸颊更红了,咬着嘴唇垂眸望着大肚子:“待会儿又要痛成那个样子了,你别看好不好……”
望着乱雪羞涩中带着几分哀求之色的目光,江循只好点头答应:“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叫我。”乱雪抚着肚子柔顺答应,他便掀起车帘一角,伏身钻出马车。
出了车厢,江循便盘腿在辕坐坐下,用身子挡住吹向车帘的晨风。身子坐定,他脸色就是一白,唇角又有血线涌出。直到这时,他才有时间查看自己的强势。右肋肋骨断了三根,五脏六腑都被宁王霸道的掌力震伤,那阴寒无比的风雪残劲更是侵入经脉,浑身上下阵阵发冷。这委实是他踏入江湖以来所受最重的伤,若宁王掌力再强上三分,只怕今日便是一个同归于尽的惨局了!
暂时安置好乱雪,江循便不再怠慢,尽力收束心神,勉力凝聚所剩无几的内力缓缓循脉游走,凝神疗伤。乱雪已经临盆,他自己又身受重伤,若换日阁暗中还藏有杀手,他们几乎再无还手之力了。伤势好得一分,他和乱雪便多了一分生机。
目送江循出去,乱雪却忽然皱眉,抚着肚子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气,她原本就坠胀的厉害的肚子又隐约开始作动,似乎又要开始阵痛了。乱雪深吸一口气,撑着硕大笨拙的肚子吃力地弯腰。玉手解开了裙带,将宽松的裙摆分向两边,象牙般修长白皙的玉腿和柔白圆润、犹如一颗无暇珍珠的大肚子缓缓露出来,曲径幽深的桃花源已经被下降的胎儿撑得有些隆起,鼓胀高挺的小腹更在随着孩子不安的活动明显地起伏活动着。
没等乱雪靠着车厢喘匀一口气,她轻柔捧着的大肚子就突然急促抽缩作动起来,乱雪轻呼一声,双手捂紧肚子疼的咬着唇轻轻呻吟着。她咬牙坚持了片刻,阵痛却越来越厉害,疼的她支持不住,身子艰难侧倒,抱着紧绷硬胀、几乎碰都不敢碰的大肚子软软躺在马车里,缩着身子疼的浑身颤抖。她性子娇羞腼腆,虽然肚子疼的香汗直流,咬牙却强忍着不喊出声,只从玉齿樱唇之中挤出压抑着的痛吟。
乱雪虽然还是第一次怀胎临盆,其实已经照顾过许欣和薛映寒生产,还有许欣细心的叮嘱教授,对女子孕产之事已经十分了解。破水以后,孩子已经渐渐下降,她虽然已经很累了,却还是忍着腹中钝痛向下用力。可临盆的疼痛又岂是一个娇弱的少女承受的了的?乱雪一用力,原本就疼痛难忍的大肚子更是一阵刀绞一样的剧痛,疼的乱雪俏脸上冷汗直流,玉手抓紧身下的被子咬唇痛吟。圆滚滚的大肚子随着她艰难的用力和胎儿的活动有些变形,更痛的娇柔的少女送开被子捧住大肚子在车厢中左右翻动,汗湿鬓发。
熬过这阵宫缩,乱雪紧绷的身子终于软了下来,玉手抱着整个儿坠到小腹、依然紧绷发硬的大肚子禁闭美眸细细娇喘,饱满酥胸和浑圆肚子都随着喘息急促地起伏活动着。乱雪玉手小心地抱在肚子上,捂在刚刚痛的最厉害的肚底缓缓按揉,撑着肚子尽量让身子躺的舒服一点,安静地等待着下一波阵痛的来临。
很快,高高挺起的小腹又开始抽缩,刚刚明显的作动了一下,突然就剧烈了起来。猝不及防的绞痛终于让乱雪“ 啊!”的痛呼一声,抱着肚子身子蜷缩,咬着嘴唇闷闷地痛吟着。腹中的阵痛一阵比一阵厉害,很快就疼的乱雪 支持不住,娇躯转成仰躺,阵阵鼓动收缩的大肚子高高挺在小腹,一阵阵的抽搐着。乱雪美眸紧闭,玉手抱着大肚子,随着宫缩忍疼往下用力,随即就痛的扭动腰肢把圆滚滚的大肚子难过的挺动着,肚子疼的稍微轻一点就再次咬牙用力,很快就疼的香汗满额,娇喘连连。
越是用力,私处的胀痛憋闷就越厉害,小腹更是硬得像石块,抽动着钻心的疼,乱雪强撑着用一阵力,就再次捂着肚子辗转反侧的疼,难以忍受的产痛终于让她支持不住,喊疼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江循盘膝坐在辕坐之上,焚阳真气缓缓运行几个周天,阴冷之意便觉稍减,可他内力消耗甚巨,所剩无几,强势又委实太重,脸上虽有了抹血色,但唇角却又有血线涌出。瑟瑟晨风扑面而来,江循抱元守一,任凭衣襟在冷风中飘动,但护体真气后撤,身后的车帘却不曾有半分活动。
乱雪难以忍受的痛呼渐渐传入江循耳中,他苍白却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急色,剑眉皱起,神色担忧。“阿雪都痛的喊疼了!”江循身子贴近车帘,耳中隐约听得到乱雪急促难过的喘息,双拳不由得缓缓握紧。可乱雪不肯让他进去,他只能咬牙忍耐,盼着乱雪腹中的小家伙能快点出来,让她少受一点折磨……
急促而剧烈的阵痛缓缓退去,乱雪香汗淋漓,身子无力地软软躺在被子上,圆滚滚的肚肚子高高挺在小腹,随着喘息急促的起伏活动着,很明显的看得到孩子在里面不停的活动着。乱雪美目微闭,虽然阵痛已经过去,神色却仍有些难受,玉手抱在大肚子上孩子动的厉害的地方轻柔安抚,咬着嘴唇娇喘微微。
没等乱雪多休息一会儿,手捧的大肚子又是一阵硬坠抽缩,疼的她抱着肚子痛呼一声,娇躯蜷缩着随着肚子的作动不住颤抖着,随即又抱着肚子翻身向上,玉手扯紧身下的被褥,痛吟着扭动腰肢,把疼痛难忍的大肚子难受得挺动,晶莹香汗随着脸颊和额头不停流下。

 

乱雪已经被断断续续的阵痛折磨了一夜,不但没有休息,还目睹宁王与江循激战,直至宁王身死,身心早已疲惫不堪。更兼“相思”之毒纠缠多日,虽然勉强压制毒素,内力却已经损耗无几,身子实已十分虚弱。
孩子入盆将产,乱雪的肚子痛如刀绞,苦苦支撑着向下用力,孩子也逐渐下降着。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显更加向下,坠得都有些变形的滚&圆肚子愈发疼的难以忍受,乱雪的体力却是越来越弱,她虽然勉强忍住身下的憋闷与胀痛咬牙用力,可却越来越频繁的因为没有力气而捂着肚子软倒下来疼的辗转反侧的翻滚挣扎着,却始终摆脱不了腹中翻江倒海的疼痛,汗水湿透了额前零碎的发丝。

 

时间漫长,却转眼已经过了中午,冷冷晴空中的清淡日轮已经渐渐偏西。
江循早已顾不上调息疗伤,听着乱雪阵阵已经带了哭音的痛呼,他几次想要掀开车帘冲进去,却还是无奈地坐回身子,可神情却越发的焦急:“阿雪都痛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生啊?”又是心疼又是疑惑,却只能在外面干着急,一时之间坐立不安,急的差点把马车拆了。

 

乱雪汗水已经几乎湿透了衣裙,玉腿分开,坠在双腿之间的鼓隆小腹阵阵收缩蠕动,孩子的胎发已经在腿间若隐若现。可乱雪却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已经把樱唇咬破了,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用一点力,孩子的头就出来一点,可她气力一弱,却又缩了回去,难忍的胀痛时刻不停的折磨着乱雪,更兼一阵接一阵的阵痛,几乎要把乱雪痛晕过去。可乱雪仍是撑着疲惫的身子咬牙向下用力,泪光点点的美眸里目光无力却坚定。

 

一阵急促的抽缩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肚子硬得像是一块石头,却偏偏还在不停地抽搐颤动,疼的乱雪痛呼出声,抱着肚子在车厢里左右翻滚。挣扎几下,乱雪便咬牙撑住身子,双手用力攥紧衣裙和被子,用尽浑身的力气忍着绞痛向下用着力,圆滚滚的大肚子不住鼓隆作动,痛的乱雪香汗淋漓、娇躯急颤,她却咬紧樱唇强撑着用着力。
支持了片刻,乱雪终于颤声痛呼一声,身子软了下来。胎头终于全部露了出来,肚子还在一阵阵的疼着,可闭着眼睛虚弱喘息的乱雪却几乎没有半分力气了。

 

“阿雪?”江循正在坐立不安,忽然听到车厢里传来一声颤抖压抑着的长长痛吟,忽然寂静无声,不禁眉头一跳,再我顾不得其他,连忙转身将车帘掀起一角,身子一晃已经抢进了马车里。
乱雪听到风声,有些无力地睁开眼睛,看到江循,她苍白的俏脸忽然浮现两抹娇红,下意识地想要拉过裙摆遮挡身子,轻声羞嗔道:“你……唔!”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变成了皱眉呻吟,抱着白皙圆润、香汗津津的大肚子疼的不住轻吟,孩子却并没有再出来。
江循看到乱雪疼的冷汗直流,小脸苍白,心底一阵心痛,哪里还顾得了其他?急忙靠过去握住乱雪冰凉的玉手,柔声道:“阿雪,别怕,有我在呢。”
乱雪肚子疼的厉害,身下更被孩子撑得胀痛难受,娇躯更是裙衫半解、春光乍泄。她性子娇羞,若是平常被他瞧见自己这个样子,不知道会羞成什么样子,但这时被他火热的大手握住,她却忽觉眼角一湿,颤抖着声音柔柔道:“好累,没力气了……”
江循感觉得到她疼的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望着少女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小脸,更是心痛不已。他不敢碰她硬缩的厉害的大肚子,只能握着她的纤手贴在脸颊上,右手帮他轻轻擦拭脸上的汗水:“阿雪,再忍一会儿,孩子生下来就不疼了……”乱雪还没有回答他,就又疼的紧抓他的手身子不停的颤抖,咬唇喊疼,挣扎的娇躯却软软的没有几分力。
“阿雪已经没力气了!”江循一咬牙,握紧乱雪的手,勉强提起保存的真气缓缓向她体内送去。真气一泄,江循身子就是一抖,胸中更有一股热血涌上来,可他硬是将口中的血默默吞下,任凭胸中伤处刺痛加剧,仍是将真气稳稳向乱雪体内送去。

 


乱雪正疼的不住翻动,忽觉一阵暖流顺着江循的手涌入体内,身子竟然有了几分力气!她知道孩子马上就要出世,已经顾不得其他,借着这股暖流用尽全身的力气挺着绞痛硬胀的大肚子不顾一切得开始向下用力,疼的受不了了就捂着肚子忍一会儿,再咬牙向下用力。随着鼓隆小腹的一次次艰难的挺起与落下,孩子娇小的身子终于开始缓缓露了出来,先是肩,再是胸背……
乱雪的汗水早已湿透了发丝与衣裙,玉手拼力握着江循的手,撑着痛的死去活来的大肚子嘶声痛呼着用力,冷汗顺着脸颊滚滚落下。江循紧抿着嘴唇,任凭嘴角血线越涌越多,只是奋力将残存的真气源源不断地送过去。她马上就要生了,不管怎样,他都一定要帮她!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稚嫩的哭声终于在马车里响起。
乱雪紧绷着的娇躯无力地软躺下去,那撕心裂肺的剧烈疼痛终于像潮水一般退去。乱雪禁闭美眸,香汗淋漓地喘息着,挺拔酥胸随着喘息急促起伏,几乎再也没有力气活动一下。
江循松了一口气,缓缓倚坐在旁边,神色颓然。他差不多用尽了内力,才一坐下,就掩唇一阵急咳,鲜血顺着指缝不住涌出。他拼力运转焚阳决,总算勉力稳住一口内息,艰难调息,脸色却比刚刚生产完的乱雪还要苍白几分。
乱雪累坏了,虽然孩子生了下来,却仍然闭着眼睛弱弱地喘息着,苍白得小脸愈发显得娇弱怜人。
江循凝神运功片刻,脸上却依旧没有多少血色。他伤势太重,内力虽深,奈何这时已几乎油尽灯枯,倾尽全力,却只能勉力稳住伤势,再也难得寸益。听着孩子稚嫩而娇弱的哭声,他索性敛息起身,按照乱雪的吩咐剪断脐带,把孩子用襁褓轻轻包裹。随即小心而仔细地把乱雪敞开的衣裙系好,这才附身柔声道:“阿雪,是个女孩。”

乱雪静静望着他,神情已经从最初的羞涩变成了温柔,她眼睛忽然望向他嘴角的血迹,眸光一颤,缓缓抬起手臂,微凉的玉指轻轻抚摸他的嘴角,柔声道:“江循,你还好吗?”江循心底一暖,微笑道:“我这一身铜筋铁骨,能有什么事?”说着小心翼翼地扶着乱雪坐起身,把初生的婴儿抱到她怀里,“看看孩子吧。”
乱雪依靠在江循有力的臂弯中,垂眸望着孩子粉嫩可爱的小脸,目怪微不可察地一黯,随即柔软下来,玉首轻轻偎在他肩头,轻声道:“等咱们成亲后,也生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好不好?”江循嗅着她发间的馨香,目光柔软,笑道:“傻瓜,生孩子这么辛苦,咱们不要了。”
乱雪不答,却向他怀里偎的更紧了,玉手环抱着他的坚实的身子,娇躯温软,柔情似水。江循也紧紧拥住少女柔软娇怯的身子,手掌轻轻摩挲着她柔顺的长发,缓缓闭上眼睛,神情安详温柔。
马车外的晨风依旧阵阵吹拂着,车厢中却是那样难得的温馨眷念,令人沉醉……

 

日薄西山,微有暮色。
初寒料峭的微风愈发凉了些,小小的马车中却仍存着几分暖意。
江循倚靠着车厢,静静拥着乱雪温软的娇躯。她闭着眼睛,在他怀里柔柔吐息,神情温柔。他鼻端传来她清淡得甜香,让他的思绪也随着这醉人的幽香向远处蔓延,似是已经回到了一望无际得茫茫大漠,她满面娇羞地嫁给了她,整座埋剑山庄都沉浸在了一片喜洋洋地红色中。转眼似又已过了几个春秋,身旁的婴孩已经长成可爱的女孩,扑过来娇嗔着喊爹娘,怀中的少女也已有有了身孕,依偎在他怀里娇羞而温柔地笑……
这样想着,他几乎已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如果这是梦,他宁可永远沉浸在这美好的梦境中,何况还是马上就会成为现实的梦?他喝酒从未醉过,此时却感觉自己已醉了,醉在怀里她清纯如水的温柔中了……

可梦终究是要醒的。
惊醒江循的,是怀中少女骤然变冷的身子。他急睁开眼,低头望见乱雪的俏脸上刚刚恢复的一点血色竟在迅速退去!
“阿雪,你怎么了?”江循只觉少女的身子冷得如同隆冬的冰雪,他不知所措,惊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乱雪的娇躯在江循怀中漱漱颤抖,俏脸已是毫无血色,轻轻道:“是相思……”

“糟了!”江循心底一震,登时如坠无底深渊,神色大变。这些日子两人过得平淡而温馨,相思之毒始终没有发作,江循几乎已忘了它的存在。哪知它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乱雪刚刚生下孩子身子虚弱,江循又身受重伤的时候发作!
“怎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江循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一片,乱雪生下孩子已经筋疲力尽,内力更已经被阴魂不散得相思之毒不断损耗,所剩无几!

 

江循只怔了一怔,就急忙按住乱雪背心,想要运功助她镇压毒素。可伤重之下,他连催焚阳决,竟是提不起半分内力。江循虎目一瞠,咬牙奋力再次运功,焚阳决才一运转,他双颊突然浮现一抹赤红,随即更加苍白,一口鲜血无可抑制地吐了出来!
乱雪娇躯因为相思毒的蔓延而冷若冰霜,她神情黯淡,苦笑着摇头道:“江循,你已经尽力了……”她中毒日久,对“相思”的毒性有了些许了解。拖延的时日越久,相思的毒性越强,时至今日,她的内力已经削弱到杯水车薪的地步。除非再有一个内力深厚如江循的人,肯像他那样损耗修为为她压制毒素,否则就算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已经束手无策了。

 

江循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迹,惶然摇头:“阿雪,我们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乱雪温柔地望着惊慌失措的江循,哪怕在生死关头,她都没有见过他怕成这个样子,她眼中露出一抹深深的爱怜,却是说不出的凄美动人:“答应过陪你去看看大漠的,对不起……”刺骨的阴寒在在体内肆无忌惮地蔓延,乱雪能感觉到气力正在不断流逝,她咬着有些青紫的樱唇望着拼命摇头的的少年,轻轻道,“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一声稚嫩的哭声突然响起,原本安静睡着的婴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哭声却是那样的无助。
江循忽然就平静下来,不再慌乱,默默望了眼尚只出世几个时辰的稚嫩婴孩,沉稳而温和的声音即使用尽全身的力量仍在微微的颤抖着:“阿雪,我会照顾这个孩子,让她平安地长大成人……”乱雪深深望了望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眸光凄然,却缓缓的摇头,忽然抬头:“他千里迢迢来带我回去,却被我累得身死异乡,是我对他不起……我想求你,把我和他葬在一起,好不好?”

 

江循身子一震,心却霎时沉了下去,她求他的最后一件事,竟会是这样!他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你究竟有没我爱过我?为什么宁肯陪他在这荒凉之地,也不要我带你回大漠?”可望着连说话都有些艰难、目光带着一抹哀求的乱雪,他怎么舍得问的出口?他深吸一口气,没有让自己的目光露出丝毫异样,重重点头,认真到:“好,我答应你。”
虽然他不说,但他眼中那一刹那的痛苦与委屈,哪里逃的过她的眼睛?
“这个傻瓜……”乱雪心中说不出的柔情与爱怜,吃力地伸出手,想要去抚摸他的脸颊。江循急忙伸手握住她冰凉的玉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一言不发,一双眼睛却已经红了。
乱雪目光温柔地望着江循棱角分明地脸庞,手指轻轻摩挲,苍白的俏脸忽然浮现一抹淡淡红色,柔声道:“那个晚上,乱雪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她望着他的目光是那样柔情无限,声音却已轻的几乎听不到,“傻瓜,我真的好想嫁给你……给你生个孩子……”
语音渐轻,柔情似水的眸子终于缓缓闭上,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跌碎在少年冰凉的怀抱中……

 


江循抱着乱雪冰凉的、还在渐渐变冷的娇躯,只觉眼前霎时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丝毫光亮。他像是没有回过神来似得沉默着,怔怔地一动不动,似乎变成了一座石雕。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击败了宁王,乱雪也平安生下了孩子,他们可以携手回到大漠,做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原来比梦醒了更痛苦的,是梦还来不及做就已醒了……


怀里的少女闭着眼睛,眼角似乎还有一抹温柔,像是忘掉了所有的悲伤难过,静静睡着了一样。
江循低头默默望着她,久久没有回神,直到他身躯突然一缩,几口鲜血随着剧烈的咳嗽急喷出来。少年脸色惨白,却挥掌挡开飞散的热血,不肯让丝毫的血迹落在少女一尘不染得雪白衣裙上,任凭飞扬得血在车厢中绽放一朵朵凄美得血花。
一滴冰凉地泪混在热血中默然坠落,已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哭过的少年闭着眼睛颓然倚靠车厢,将嘴唇咬出了血,却仍是泪如雨下。
残阳如血,泪落无声……

 

夜幕一点点吞没黄昏残余的光线,将少年得身影衬得愈发孤单落寞。他的脸庞笼罩在阴影中,瞧不清脸上的神情,但纹丝不动的身形却是说不出的伤感黯然。激扬剑斜斜立在少年身边,曾经威震天下的名剑,却像少年一样地黯然无光。
江循面前是一座崭新地坟茔,半人高的石碑方正整齐,显然是细心雕琢过的,上面却空无一字。他曾擎着剑无数次地举起又放下,却终究没有刻上一个字。就像他最后一次久久凝望乱雪安静温柔地脸颊,却终究还是捧起一抔土。在那一刻,他的心早已随她死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已经沉地连星月都黯淡下来,少年依然站在那儿,如同变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一股让人脊背发凉地杀气忽然袭到江循身后,可他仍是纹丝不动。这杀气他十分熟悉,早在应天城郊那座城隍庙里他就已经感受过了,那是换日阁四大偷天客之首,离风身上才有的杀气。
一道高大瘦削地黑影悄无声息地从黑夜中出现,在江循身后两丈之外遥遥站定,狭长阴翳地双眸冷冷落在他身上。
“你还是来了,”江循并没有回头,声音喑哑,“可你却来晚了……”离风剑眉皱起,目光却是一沉。宁王不许他与换日阁诸偷天卫同行,执意要孤身来此,依他的性子,是决不会与江循善罢甘休的。可现在江循却依然活着,难道……离风心底一缩,目光沉了下来,冷声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话音未落,他环顾四周,目光又是一变,忽然沉喝道,“阿雪呢?”
江循不答,只是默然望着无字地石碑,缓缓摇头。离风的目光终于落在那座隆起的坟茔上,再看到江循悲怆凄然的背影,冷定如离风,也不禁身躯一震,冷漠得语音微微有些颤动:“这是什么?”

 


江循深深吸了一口气,叹息无声,默然良久,才沉沉地道:“宁王和阿雪……都去了……”
“什么?”离风虎躯一颤,双目凶焰陡炽,厉声道,“你说什么?!”江循仍然没有回身,只是惨然道:“宁王死在我剑下,阿雪是因为玲珑的相思毒。”离风虎目尽赤,“锵”地拔剑出鞘,指着江循背心怒喝道:“若不是因为你,阿雪就不会离开换日阁,又怎会有今天的事!”
骤闻噩耗,离风激愤若狂,怒吼声中剑气陡然激荡勃发,冰冷长剑在暴涌地真气催动之下剧烈颤动,几乎下一刻就要脱手暴起饮血杀人!
离风暴戾激怒,江循却仍是一片沉寂,了无生气。他终于慢慢转过身来,目光无神地道:“我此时身受重伤,再无还手之力。你要杀我,便动手吧。”他缓缓望了望身边襁褓中静静安睡的孩子,“我已生无可恋,只盼着你能把这个孩子带回江南,抚养她长大成人。”说罢再不多言,挺身而立闭目待死。
离风赤红地眸子死死盯着江循,不言不语,杀意凛然。江循恍若未觉,无声无息。两人之间就是一阵令人心悸地死寂。

 

离风始终没有出剑。
他颤抖的身躯逐渐平静,暴戾地杀气逐渐消散,举起地长剑缓缓放下,忽然长叹一声:“洛阳那一次,就算阿雪拦着我,我也该杀了你的。”江循睁开眼睛,脸上终于有了一抹异样的神情:“你不杀我?”离风不答,他神情落寞,身躯微躬,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涩声道:“我杀了你,他们就能活过来吗?”

“我从十岁起,就在替王爷杀人。虽然我并不喜欢,却不会违背他的任何命令。到现在,我已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了。”离风忽然摇头苦涩地喟叹一声,“如今王爷已经去了,我也不必再去杀人了。阿雪……她也如愿以偿,不会在和王爷分开了。”
“我会在这里结庐而局,守着阿雪,不再回换日阁了,”离风将手中长剑丢在地下,深深望了眼江循身边的孩子,缓缓道,“带着孩子走吧,永远都莫再回来……”
说罢长叹一声,转身向那个小屋慢慢走去,背影已看不出半分冷漠,有的只是与少年同样深的孤寂与落寞。
江循附身抱起还在熟睡的孩子,默默望着那个孤独的身形消失在小屋门后。漫漫长夜已将要过去,地面上凝了一片在月下冷意泠泠的清爽,可他的夜却长的似乎永远都不会过完。
少年将早已冰冷得长剑收回鞘中,抱着孩子一步一步地走远了,背影萧索,似百战老将白发迟暮。
月色凄凉,剑冷,霜寒……

 

 

宁王一去不返,四大偷天客亦是下落不明。宁王旧部失去互相联络,于数月之后起兵造反,声势虽大,终因群龙无首,被巡抚王阳明分而化之,一月之间悉数平定。震惊朝野的宁王之乱就此烟消云散。